——也许在精神病院里待久了,正常人也会变成精神病,但每一个患者都不会觉得自己是精神病,就像每一个正常人。
乔许抬头看着树缝里漏下来的斑斑点点的阳光,很轻的笑了一声。
*
白墨汐站在一扇紧紧关着的大门跟前,抬起手敲了敲门。
这是克利夫精神病院的最后一名病人,也是白墨汐唯一还没有见过的。
门从里面被打开,房子的主人站在门后,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,一只眼睛沉沉的看着门口的白墨汐。
那双眼睛眼白要多过于眼珠,看起来有点阴沉沉的凶相,他的声音也有些嘶哑,像是腐朽了很多年的木地板,稍微一碰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。
“你是什么人?”
白墨汐微微颔首:“我是新来的实习医生,我叫白墨汐。”
屋中的人没有说话,屋里的人没有开灯,整间屋子好像一张巨大的怪物的嘴巴,随时等着将进门的人吞噬殆尽,他好像在等着白墨汐接下来的话。
白墨汐这个名字和任何一个字一样,并没有在他心中留下哪怕一星半点的波动,就像小花就是小花,小草就是小草。
门轻轻的被推动,那人好像要把门关上了。
白墨汐眉头拧了一下又很快松开,伸出一只手挡住了门:“冒昧打扰,我想要了解一下关于您和克利夫疗养院的情况,这或许对我接下来的工作有帮助,浪费了您的时间的话,我很抱歉。”
只露出半张脸的先生面无表情,眼睛有点向上翻着,露出更多的眼白,白墨汐站在原地始终保持微笑的和他对视。
门终于又被打开了一点,但也只是打开了一半,那位先生收回了框在门边的半张脸,并没有说话,但白墨汐知道这是邀请他进去的意思,侧身进了门。
门在身后被关上,白墨汐进入了一个完全黑暗的房间,他能够听见刚才那个人的呼吸声,缓慢的从门边移动到自己的耳边,
在皮肤上带起一阵小小的颤栗,然后又慢慢远去。
这间屋子几乎是完全的黑暗,当人的视线被剥夺的时候,其他感官就会尤为敏锐,或许是因为这样,白墨汐闻到了空气中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,还有一些淡淡的腐臭味,那些味道混杂在一起,有点恶心。
灯突然被打开,不是别墅常见的那种漂亮的水晶灯,而是医院常见的那种刺眼的白炽灯,不仅屋顶,还有桌子旁边,都装着这样的灯,似乎只有一个开关,只有按一下,这间屋子就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。
陡然亮起来的刺眼灯光让白墨汐眼睛不适应的闭了闭,眼角流出一点是生理性的眼泪,在一片模糊的圆形光斑中,白墨汐似乎看见那个人阴郁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。
但只是一瞬间,等到眼睛适应了这样的刺激光线,视野重新变得清晰,那个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,眼神虽然还是阴沉,但并没有刚才看见的那种好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似的狠厉。
他突然伸出手指,点了点白墨汐的眼角,指腹粗糙,白墨汐不舒服的闭上了那一只眼睛,另一只眼睛关注着他的动作。筆趣庫
他很快收回了手,把那根沾了一点泪珠的手指塞进了嘴里,像是舔舐什么好吃的糖果一样,眼中甚至有一点满足,等到那根手指被舔了一遍,已经泛上点水光的时候,他才不满足似的“啧”了一声。
白墨汐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,就像是那根被舔的不是那人自己的手指,而是自己的脸一样。
他强行压住那种奇怪的感觉,看着面前的人,这里类似于一个医学实验室,到处都是装满了福尔马林的透明玻璃罐子,里面浸泡着些奇形怪状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组织,泛着银光的实验台看起来冰凉又冷酷,在刺眼的白炽灯下像一座墓碑。
面前的人穿着一身医生的白大褂,但看起来不是很合身,袖子有点
长,被挽了两个褶,袖口和下摆都沾着一点不知道是血迹还是其他什么的脏污,看起来不像是医生,像童话里的科学怪物。
他脸上留着一大片络腮胡,把下半张脸遮的严严实实,在说话的时候也只能看见脸上的胡子在抖动,但看不见他张开嘴。
那人并没有在意白墨汐的打量,可能是没有看见,也可能是看见了没有在乎,他走到一张带着轮子的圆凳上坐下,可能已经工作了很久的圆凳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“吱扭”声。
他抬头看着白墨汐,声音是一种很久没有说话的嘶哑:“''麻醉师''瑟维,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?”
在提到“麻醉师”的时候,瑟维的眼睛很明显的亮了一下,然后重新恢复冷寂,就好像只有这个称号才是他心中的一团火,燃烧殆尽之后就只剩下了灰烬。
白墨汐把目光放在周围福尔马林泡着的东西上面,很有礼貌的问道:“这些东西是什么,是您的研究对象吗?”
瑟维随意的看了一眼那些东西,突然看着白